星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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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落 ◎不离不弃



这篇文原本是写给北平的,我本来是不发的,但她同意发表,我删了些内容发上来了。


大家不要贪心,不要找她要原版,也不要找我要。😂



正文


弘历那日走后,延禧宫便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冷宫,宫里的奴才被魏璎珞遣散,如今只剩下明玉,珍珠,小全子三人不离不弃,愿同魏璎珞一起在这儿共度余生。


她如同一个罪妇般,关了延禧宫的大门,等待皇帝的惩戒。


可这冷冰冰的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,降罪的圣旨也未找上门来,魏璎珞眼窝一酸,险些落下泪来,他是要重重拿起,轻轻…放下么?


她不配啊,不配他如此对待。


璎珞宁愿他给自己惩罚,也不想要如今的结果。



大仇得报当是能睡个安稳觉了,可那日自他走后,她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,何谈安稳?


躺在那张冷冰冰的床上,不论裹多厚的被子身子还是凉的,她知道,是因为天儿冷了,是因为他走了。



夏入秋时,雨多了,天儿也凉了,每每在烧地龙前时,他都会来给自己“暖被窝”,他的身上暖烘烘的,被他搂在怀里从头发丝到脚底都是暖的。


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,可魏璎珞还是没出息的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。


从今往后,是不是她都要一个人过了?


是不是…再也见不到他了…




养心殿中的弘历,看似同平常无甚区别,可只要是个亲近的人都能看出来,皇帝心情不好,很不好。


他一整日都板着脸坐在案桌前翻着折子,时不时画上两笔,一刻都不曾停歇。


从前他偶尔还会对着折子发发呆,或者放下折子往门口看看歇歇眼,又或者扔下折子随便翻翻其他东西调节一下心情,可如今跟个木偶一样机械的翻着,看着,写着,好似他只有这一件事要做一样。


李玉心急如焚,刚刚劝他用膳也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,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。


他退出殿中,唉声叹气的跟自家徒弟说:“皇上整日这样憋着也不是事。哎,这回令妃可真伤了咱们皇上的心啊!”


德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:“师傅,你说这令妃怎么想的啊?自她入宫这七年里,皇上一直宠着她,这恩宠前所未有。你说她跟皇上吵了架,低头来认认错不行吗?为什么要这么僵着啊?”


李玉白了德胜一眼:“以前都是小打小闹,这次不一样。咱万岁爷多傲一个人啊,向来都是他耍别人,你可见有人敢这般戏耍皇上?这还一骗就是七年的,要你你能受得了?要我看,就算令妃今日在这儿跪死,皇上也见不得能高抬贵脚出来看她一眼。”


“这…这么严重啊?”


李玉拍了一把他的帽子:“你以为呢?这些日子把脑袋拴在裤带上吧!”



两个奴才嘀嘀咕咕在御茶膳坊门口说了半天,一侍卫匆匆跑过来喊李玉:“李公公,皇上刚怒气冲冲的跑出去了,你快跟上啊!”


“啊!?”,李玉扭着胖滚滚的身子跑的飞快,拐了弯看见弘历已经踏出了养心门,而养心殿前站着的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,弘昼真希望,这事闹得越大越好,闹的天翻地覆最好!



皇上和太后闹僵一事很快在紫禁城传开,魏璎珞大门紧闭,是最后得知消息的。



“你说外面的人都传,皇上和太后闹翻了?”


明玉刚从外面回来,灌了一大口茶才缓过来,“是啊!听说那日皇上怒气冲冲的进了寿康宫,跟太后吵起来了,声音可大了!”


璎珞问:“听没听见吵什么?”

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
“先别急,你再出去打听打听。”



魏璎珞听了消息后,在延禧宫便坐不住了。


她知道皇帝是个最孝顺的人,跟太后说话不管自己多生气都没急过眼,是什么能让他们吵起来呢?


魏璎珞如坐针毡,在延禧宫中走来走去,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皇帝会因什么跟太后吵架。

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,再听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。



这次明玉带了精准的消息,从海兰察那得来的。



明玉神色凝重地立她身旁:“皇上怀疑太后是杀死钱氏的幕后凶手,所以,海兰察要我提醒你,近日不要再去寿康宫了,否则会受到牵连。”


“钱氏?钱氏是谁”,魏璎珞问到。


“听说好像是…皇上生母!”


“什么?!”,魏璎珞惊坐而起,“生母?你的意思是…”


后面的话魏璎珞没能说出口。


若钱氏是皇上的生母,那太后便是杀母夺子,这…这怎么可能?!


不,也未必不可能,太后的手段,她也是见过的。



这么说来,他现在必定不知所措,一团乱麻。


魏璎珞脑海一片空白,只想快点去养心殿陪陪他,可刚走到门口,脚步却停了。


他现在必定不想见她,她去了也只是给他添堵罢了。


明玉搀扶着她,看得出她的用意在一旁劝到:“想去就走吧,我陪着你。”


魏璎珞扶着门框深深的看着养心殿的方向良久,开口:“罢了,我去了不过是给他添堵,还是不去了。”



魏璎珞没去陪太后,也没去看皇帝,像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,只有明玉知道她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想必心中还在为皇帝担忧。


后宫众嫔妃不知事情真相更不敢到二人处寻晦气,难得安宁了不少。



皇帝夜夜失眠,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那副《春晖图》,直到得知钱正源暴毙在来京的路上时,弘历怒火攻心,也不顾夜深了就往寿康宫跑。


魏璎珞比皇帝早知道那么一会会,因为刚刚明玉遇见了进宫回禀的海兰察。


她刚得知消息便披着衣裳不顾一切的往寿康宫的方向跑。


她了解皇帝,平日他是个稳得住的人,可今时今日不同,他此刻脑海是混乱的,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。


就算太后真的杀母夺子,可这几十年来也是用心抚养,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,他这样闹,不仅会伤透了太后的心,还会被大臣们在背后议论,若是闹到坊间,那他的名声都坏了。



宫道上单薄的身影走的飞快,终于在慈宁门前拦住了皇帝。


弘历看到气喘吁吁的她时先是一愣,很快反应过来,选择置之不理,绕过她继续往前走。


魏璎珞又追了过去,挡在他身前拽住了他的胳膊,“皇上…等…咳咳咳咳…”


她一路跑来呛了风,弯腰咳得止不住,弘历下意识的抬手,还没落到她背上又想起不对,抬起的手又攥成拳头背在了身后。


“滚回宫去。”,他甩掉拽着自己的手,继续往前走,语气冷漠。


魏璎珞终于缓过神,快走几步又抓住了他:“皇上等等,听臣妾说两句。”


“朕同你有什么好说的?滚!”,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可皇帝在她面前只给雨露,还是如沐春风的毛毛雨,他从来没这么厉声骂过她。


想来在做他女人之前,多难听的话她都听过,可如今他不过说了个“滚”字,她就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。


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,缓缓吐了口气说:“皇上现在情绪不稳,不适合去见太后。”


弘历狞笑,反抓住了她的胳膊:“你站在太后那边?”


魏璎珞一怔,没想到他会这样想,她急忙解释:“没有,我…臣妾没有。”


“没有,你为何要拦着朕!”


“皇上要去干什么?要和太后再吵一架吗?您这样咄咄逼人,质问太后,对您有什么好处?”


“你还说没站在太后那边!”,他用力一扯将她拉至身前,眼里腾出两小撮火焰。


他可以不要她,但也不允许她站在别人那边!


魏璎珞被他攥得生疼,仰起脸来冷静分析:“皇上,生恩不及养恩大,这句话想必您也听过。再说钱正源暴毙这件事太过奇怪,您先前都去找过太后了,太后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找人去杀人?这不是明摆着跟您说人说她杀的,以您对太后的了解,您觉得可能吗?”


弘历晃神,她这话倒是没错,刚刚自己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。


魏璎珞继续说到:“先不说太后夺…”,她顿了顿继续说:“这件事是不是真的,太后终究养育了您这么多年,您难道真的一点母子情也不顾忌了吗?”


听到这儿,弘历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,烦躁的心被她三两句抚平了。


她总有这样的本事,让他安静下来的本事。



弘历猛的抽回手,魏璎珞落寞的看着自己抓空的双手自嘲的笑了一声。


皇帝一刻也没停歇抬脚走了,还是往寿康宫的方向去了,但魏璎珞这次却没在拦着了。


她知道他听进去了,这就够了。



果然,她站在原地看见皇帝抬脚去了慈宁花园。


他这是宁愿绕路走,也不想跟自己一同离开。


早说啊,她等等就好了,等他离开了,她再走,一样的。



继后设计了一出好戏等着皇帝唱,没成想人都到寿康宫门口了被令妃给劝回去了。


她在心里冷笑:“被骗了七年,如今撕破脸了,还依旧喜欢她么?”


这世上的情爱啊,她是看不懂了。



如此一来,弘历回了养心殿彻夜未眠,睁着眼盯着帐子想魏璎珞说的那些话。


他确实草率了,仅凭一封信就怀疑太后,还是弘昼送来的信,这里头是真是假,可信么?


如今最好的法子,还是派人去找当年的老人吧,他就不信,当初雍亲王府的人如今都死光了?



太后被这一通闹得生了病,皇帝未曾探望,她便知这事皇帝多半信了。


与其扬汤止沸,不如釜底抽薪。


她找来了当初雍王府的人给自己作证,而她带着魏璎珞离开了。



等皇帝得知那所谓的真相时,太后带着令妃已经快到圆明园了。


他一路快马加鞭拦住太后一行,太后不肯见他,他又不能勉强,只不过风吹起帘子时,他出乎意料的看见了魏璎珞。


他又失控了。



“令妃,下车。”,因着刚刚跟太后道歉他的声音有些颤,璎珞也听着心里一咯噔。


她看了看太后,意思让她做主,看着太后点头她才撩帘下了马车。


一段时间不见,他瘦了。



弘历一直跪在地上并未起身,魏璎珞也不好站着,也跪了下来,只听他说:“额娘,令妃戴罪之身不配留在您身边。”


此话一出,不仅魏璎珞震惊,连车里的太后都忍不住瞪圆了双目。


“皇上…这…”,她诧异的看着皇帝,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。



车里的太后沉默无言,弘历也不说话,场面好不尴尬。


良久后,只听马车里的刘姑姑喊了声“起驾”,马车才开始陆续离开。


太后这算是把魏璎珞留下了。



弘历脸色沉的可怕,刚刚的愧疚一扫而空,看着魏璎珞的眼神说不出的阴郁。


太后要带她离开这件事,她也不能决定啊…



弘历拽的她跌跌撞撞,她一向怕骑马,他知道的。


可如今马儿飞奔在回宫的路上,弘历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。



魏璎珞不敢出声,她知道自己这是被他记恨了。


他以为,她是太后的人。


不是啊,从头到尾,她都是站在他身边的…

一直都是…



弘历快马回宫,一路赶往延禧宫。


他心中郁气不散,关于她,关于太后,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闷气,五味杂陈。



他将人拖回主殿,几乎没给魏璎珞任何反应时间。


用最最粗鲁的方法,发泄他的痛。


那日她的冷言冷语像是在他心上撕了个大口子,那种感觉,谈不上肝肠寸断,却也是撕心裂肺。


那种感觉,叫她也尝尝吧。



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的招数,也就他能做出来了。



七年,在床笫上,她从来不觉得弘历是个粗暴的男人,虽然有时候有些放荡,但那都能受得住。


可这次,真的受不住了。


疼的她只想逃。



他像只不知餍足的野兽,索取,索取,一直索取。


他想要什么?

想要她疼?

想要她哭?

想要她生不如死?

想要她…


都不是罢,他大概只想让她记得,“你今日的疼,不敌那日一分。”


啊,他说的是那日。


哪日呢?


她跪雪地那日?

她跪在皇后梓棺前质问自己那日?

亲眼看见她同傅恒坐在亭子那日?

看见别人欺负她那日?

坠马那日?

还是撕破脸皮那日呢?


她欲擒故纵,将他的心牢牢攥在手中,最终再给最致命一击。



那日是他吃醋的日子。

那日是她窝在自己怀里说:“臣妾只有一个主子,也只有一个丈夫。”

那日是他飞奔过去抱住摔下马的日子。

那日是他们二人在院子里跳双人舞的日子。

那日是决裂的日子,是他们美好的每一日。


她编制了一个美梦,步步为营,终于将他骗了进去,却又告诉他,梦是假的,我爱你也是假的,连她也是假的。


梦碎的那一刻,多疼啊。


他解开她手上的禁锢,再允许她抱几息吧,再允许自己被抱几息吧。



这场疯狂的情事,终止了。


他对她的爱,也终止了…


么?



他走了,命人将延禧宫的大门钉死,叫她再也出不来,叫自己也再也进不去。



魏璎珞那日大伤元气,在床上躺了好些天,她清楚的知道,自己被囚禁了。


那日他说的话犹在耳边。


她一开始也是怨的,也是生气的。

可他的一句话就叫她再也怨恨不起来了。


是她的错,都是她的错。



在给皇后报仇的路上,最无辜的便是他,相应的受到伤害最大的也是他。


得知尔晴爬上龙床这件事,她心里简直恨急了,恨尔晴恨皇帝,所以那日说出那么刺痛人心的话。


可如今冷静下来理智分析,她发现皇帝在这件事中也是受害者。


与弘历同床共枕这么多年,旁人不理解他,不了解他,她还能不了解么?


她的丈夫,不是那样的人。

不是玷污臣妻,不是会在皇后怀孕期间同别人在眼皮子底下苟合的人。


定是尔晴那毒妇算计了皇帝,又伤透了皇后的心。


她那么生气,难道只是因为尔晴害死了皇后吗?

大概,还有些别的东西吧…



魏璎珞精神好了便去院子里晒太阳,这样的日子竟然过得有些舒心。

 

这种不用算计,每日只想着吃什么,做什么的日子也挺好的。

 

只是,她总觉得心里空空的,连眼里也失去了颜色。

 

她知道,这场她做的局,不知不觉间,她也入了,成了其中一个戏子,想看别人笑话,到了最后发现自己也是个笑话。

 

她想他。

她爱上他了。

 

 

日子还是要过的,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秋,距离延禧宫大门被封已经一年了。

 

宫里添了两个阿哥,一个格格。

 

外面那么热闹,魏璎珞仿佛都能听到三个孩子的哭闹的声。

 

她虽被关在宫里,外面的消息却很灵通,不知是不是皇后故意叫那些人在延禧宫门口嚼舌头,她坐在阁楼里听了不少。

 

听的有些出神。

 

宫里很久没有小公主诞生了,她记得,弘历不止一次的在她耳边提起,希望下个公主是她生的。

 

她特别奇怪,问他为何是公主而不是阿哥。

他笑而不语,每每将她扑倒说要造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娃来。

 

他是想说,她生的女儿一定又漂亮又聪明。

他是想要一个同她一般的小丫头,想要她们二人围着他转,真是想想都觉得很幸福。

 

 

魏璎珞不是没想过生个孩子。

 

可每次只要有这个念头,她就觉得害怕。

大仇未报,孩子是累赘也是软肋。还有童年被骂的阴影,皇后生产的阴影,以及自己心里对皇后的愧疚都让她无法孕育一个孩子。

 

不论是生孩子还是抚养一个孩子,她都做不到。

因为没有人教她,要怎样做一个母亲。

 

天儿渐渐冷了,她在这宫里不愁吃不愁穿就是冬天有些难熬。

 

或许那些奴才们知道她大势已去,碳火不好好供给,只够她夜里烧,白日里屋里都是冷冰冰的,若是晴天还好,一到下雪天就冷的受不住。

 

 

今日白天窸窸窣窣下起了小雪,到了夜里屋里早早烧上碳火,主仆四人围在小小的炭盆前取暖。

 

皇帝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从外面冲进来了,一身酒气。

 

主仆四人一时都愣住了,这宫里一年没有人来了,突然来了个人大家都没反应过来,等四人手忙脚乱的起身后,皇帝已经冲着魏璎珞来了。

 

“皇…”,话还未说出口,她的唇便被他堵上了。

 

众人识趣退下,都不知皇帝是怎么进来的,出门寻着雪地里坑坑洼洼的脚印才发现皇帝是从阁楼下来的。

 

这…三人跑上阁楼,果然看见了李公公缩着脖子站在树下,这皇上竟然是爬树进来了!

 

这颗粗大的桂花树与阁楼一墙之隔,身手好的人三两下就能从这儿进去,延禧宫被封的这段时间,小全子也曾在夜里摸黑爬树,想从这儿翻出去,可这宫墙太高,树也太高,他吓得不敢跳,最后只好从后院的狗洞爬了出去。

 

 

屋里碳火不足,可魏璎珞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,抱着她的人浑身像个火炉子,被他扣在怀里一点儿也不冷。

 

他浑身酒气,像是喝了不少,眼神都涣散了,他按着魏璎珞闷头征伐,因为上次的事她还有些怕,但皇帝喝醉酒是最乖的,她说什么他都从,倒是很好哄的。

 

最后皇帝累极睡去,魏璎珞侧躺在里侧端详他,一年不见,他比之前还要瘦,公务很忙么?没好好用膳么?喝这么多酒,得了孩子很高兴么?

 

她戳了戳熟睡的脸庞,小心翼翼的抬起他放在肚子上的胳膊钻进了他的怀里,大不了明天再被他丢掉好了,今夜她就想抱着他。

 

在他身边入睡很快,没一炷香功夫魏璎珞就睡着了,感受到颈间的呼吸逐渐平稳,弘历缓缓睁开双眼,眼神格外清亮。

 

折腾了一顿,早就酒醒了。

 

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熟睡的人儿不禁懊恼,钉上延禧宫的门就是怕自己心软忍不住会跑进来,结果没想到,门钉住了,他还有办法进来。

 

真是没出息,他在心里自嘲到。

 

罢了,不如就将错就错吧。

 

他侧过身,将靠在怀里的人儿圈在怀里抱着。

他也想抱着她,这一年里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,伸手往一旁捞了个空,如今怀里实在了,心也实在了。

 

弘历天还没亮就偷偷跑了,虽然他这人没有睡德,但自那日后,延禧宫的碳火终是不缺了。

 

他没想过为难她。

 

就比如,他生了天大的气,也没降罪于她。

 

 

就这样二人心照不宣,自那一晚后弘历似乎是想通了,叫她老死在紫禁城实在是便宜她了,做妃嫔的职责怎么说她也得尽到。

 

于是弘历隔三差五的来,清醒的时候来,不清醒的时候来,来了自然是要翻云覆雨,不然他不知道要什么理由,大概只有个当“工具”的理由合理吧。

 

他还气吗?自然是气的。

她从头到尾也不给自己一个解释,也不知道说几句好话哄哄他,只知道夜里趁自己睡着偷偷往怀里钻,这…怎么都觉得吃亏!

 

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又过了一年,两人的情事没少做,可二人说的话两个手都能数过来。

 

他不爱搭理她,也不爱跟她说话。

魏璎珞费尽心思逗他开心,他也不笑一笑,魏璎珞实在挫败。

 

 

这日子若是一直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下去也就罢了,偏偏半路杀出来个顺嫔,自从这个女人来了,皇帝便再也没来过了。

 

魏璎珞第一次有了危机感,心中警铃大作,可她偏偏出不去,只能在延禧宫干着急,最后等到实在坐不住了便穿着小全子的太监服偷跑出去了。

 

 

璎珞躲在御花园的拱门后偷看,看见他一脸担忧朝树上的女子伸出了手,看见他将那人抱在怀中同其对视,听见他应她一匹小马驹就拴在宝月楼门口。

 

他的神情温柔怜惜,是魏璎珞很少能见到的,平日里他对自己不是吹胡子瞪眼,就是嗤之以鼻,何尝这么温柔过啊…

 

嫉妒…她很嫉妒…

 

这些年,她刻意去忽略他去别人宫里的时自己内心的酸涩,骗了自己那么久,终究是骗不住了,往年吃的醋一股脑都翻了出来,酸的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。

 

她不死心,在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故意朝他们那边扔去,“啪嗒——”,小小的石子倔强的砸在弘历的脚旁引起了他的注意,魏璎珞扒着石门故意等他看见自己后才转身跑了。

 

李玉见有人冒犯皇帝自然是怒了的,扭着身子要追,嘴里大骂:“哪儿来的狗奴才,竟然敢偷袭皇上,来人…”

 

弘历看见她那一刻,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又有些不悦,见李玉要追人怕她露馅,伸手就拽住了李玉的领子:“无妨,不用管。”

 

李玉嘴里还嘟囔着:“皇上这人都敢对您出手,怎么…”,弘历一个眼刀飞过去,李玉立马闭了嘴,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
 

“皇上,刚刚那个小太监长得好俊俏呀!”,顺嫔一眼就看出那个太监其实是个女子扮的,再看弘历的反应,心里大概有个准数。

 

她故意夸那个太监,弘历故作不悦,刮了刮她的鼻头责备到:“说什么呢?没规矩。”

 

顺嫔娇俏的笑着躲开,一脸妩媚。

 

 

当天夜里弘历依旧去了宝月楼,美人儿美酒,可他却始终无法集中,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她躲在石门后双目含泪的模样。

 

他约摸有三个多月没去她那儿了,美女在怀,他才不想去那个气人的女人的宫里。

 

避子汤一事过了两年多了,她硬是提也不提。

他知魏璎珞有心结,也知她的身子确实不适宜有孕,这还是东窗事发后,他逼着叶天士问出来的。

 

他完全可以理解,真的完完全全可以理解,如果她坦诚相对的话。

 

她若是早早坦白,或许还能早点调养身体,他就是寻遍天下也找来名医为她调养。

 

可她偏偏有什么都不说。

 

至于那心结,弘历能猜个七七八八,但猜不全,他又不是魏璎珞肚子里的蛔虫,如何知道?

 

这两年里,但凡她跟自己解释解释,还何必闹的这么僵?

 

再不推波助澜一把,他难不成以后一辈子都翻墙去延禧宫吗?

 

她倒好,只在屋里等着就是,可怜了他还得爬树翻墙,还有好几回脚滑了,摔得那叫个惨,所以这到底是在罚谁?

 

 

弘历无数次唾弃自己,不就是个女人吗?还是个没有心的女人,怎的就叫自己这么惦记?

 

他不得不承认的是,这一年偷偷摸摸的情事,叫他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了。

 

弘历想到这些时,又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。

 

 

顺嫔舞毕,趴在弘历膝头格外乖巧,手指在他的大腿上打着转,颇有些委屈说到:“皇上,嫔妾都跳了三支舞,您还没看够吗?”

 

弘历这才回神看了一眼趴在膝头的女人,这个女人,美丽,纯真,妩媚中又透出些孩子气,几乎没什么缺点,确实叫人心生怜爱。

 

她刚进宫那段时间,皇帝几乎差点就要被她迷住了,这样一个妩媚多姿,又会撒娇,全身心依赖她的女子,差点就叫他心动了。

 

是什么时候又突然回神,想起那个惯会气人的女人呢?

 

他也忘了。

 

 

弘历根本就没看她跳了什么,有些尴尬的笑了笑,摸了摸她的脑袋,突然将怀中的人推开,起身到:“朕还有事,你歇息吧。”

 

顺嫔还来不及叫他,他已经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。

 

 

转着转着又到了延禧宫…

 

只不过一眼,又叫他心神不定了。

 

弘历无奈的叹了口气,又爬树翻墙进了宫里。

 

 

魏璎珞坐在床上紧张的咬着手指头,一有动静就往外头看,最终还真把想等的人等来了。

 

弘历神情冷淡,板着脸站在寝殿门口就是不跨那个门槛。

 

这么多年,他为了她已经走了很多步,跨了很多坎了。

 

这一步,他要她走。

 

 

魏璎珞识相,掀了被子,跑了过来,抱住了他。

 

天儿有些冷,屋里碳火虽然烧的挺足,但她因为忧心,手上发了冷汗,身上也有些冷。

 

弘历定定站在原地被她抱着,一言不发。

 

魏璎珞率先开口:“臣…我…我有话想跟皇上说。”

 

弘历一愣,很快接话,简简单单的一个字:“说。”

 

魏璎珞今日想了整整一天决定跟他袒露心声,本来已经打好草稿了,可当见到他时,还是乱了阵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 

“我这些年步步为营,一步一算计,步步都是险招,一旦踏错便万劫不复,大仇未报,我…我不敢要孩子。”

 

“我自己就是没娘的孩子,深知没有母亲庇护日子有多难熬。我小时候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,刚出生就被爹扔进河里,还是姐姐救了我。我性子犟,父亲也不喜欢我,我便经常跟他顶嘴,所以小时候总挨打,挨打挨的多了也会想要是娘在就好了…”

 

许是想起小时候那段痛苦的时光,她哽咽了。

 

 

弘历还是第一回听她说小时候的事,从前他也曾问过,但魏璎珞也要听他小时候的故事,两人都不肯退步,后来便不了了之。今日听见她说这些,心也跟着那个倔强的被打的小璎珞一起痛了。

 

如此双手也渐渐不受控制的环住了她的腰。

 

魏璎珞缓了缓继续道:“我没有娘,也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,我怕教不好孩子,我也怕,熬不过生孩子那道鬼门关。我娘为了生我而死,众人都说她伟大,可我不理解,用生命将一个没娘的孩子留在这世上,有什么用吗?我是在谩骂声中长大的,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。也怨过我娘,还不如当初叫我死在她肚子里,让她活着好了。如果要我选,我宁愿不来这世上走一遭。”

 

弘历的心更疼了,他从不知魏璎珞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,她这样倔强,这样勇敢,这样察言观色,像个刺猬一样,脆弱敏感,却依旧保持着自己善良的本心。

 

同她比起来,自己小时候那些污糟事似乎不值一提,他又将她往怀里裹了裹。

 

“我承认我自私,不愿意为了孩子牺牲自己。我也害怕,害怕有了孩子变胖变丑,你就不要我了。”

 

“朕不是那样的人,你知道的。”,弘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,第一句便是安慰她的。

 

魏璎珞靠在他的肩膀上终于扬起了笑脸,“我不求皇上原谅,毕竟这么多年,我确实…利用了你。但我不生孩子,并不是那日你所说的…”,朕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,你根本不想怀上一个工具的孩子。

 

“是我自己胆小害怕而已。”

 

这么久以来,哽在心里的事,终于吞进肚子里了。

 

她这么说,那就证明在这七年里,她对自己并不只有利用,还有些别的…对么?

 

弘历静静望着她:“你明明知道,朕生气,不仅仅是为了此事。

 

璎珞捧着他的脸,温柔地:“不管因为什么,都已经过去了,皇上不要再生我的气了,好不好?

 

不等弘历开口,她便吻了上去。

 

 

弘历还有很多话没问她,他想问问,这么些年,你到底有没有爱上朕?他想问问,这么多年,朕有没有让你忘记小时候那些不开心的事?他想问问,你利用朕的时候,自己心里难过么?他想问问,为什么只字不提,她其实本就不适合生育,因为那场初雪…

 

 

他想问的一切都被她的唇堵住了。

 

 

这一晚,她无条件取悦。

 

她的眼泪狂流,嘴巴红肿,却还那样傻兮兮的笑,真是丑啊。

 

弘历终于在这两年来,难得温柔的亲吻着她,哄着她,疼着她。

 

这个女人,叫自己忘不了忘不掉,叫人恨的牙痒,也叫人爱的心疼。

 

要怎么办啊…

要怎么办才能让她爱上自己,让她全身心的依赖自己,让她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呢?

 

哎,真难。

 

 

(完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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